【葱花鱼】熵减
*新平台inner,但现在暂时用不了
『破碎的玻璃要忘却裂痕,请给我以火去温暖。』
/往事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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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几分钟下班,吴雩将几份例行文件签好字送去杨成栋的办公室,便坐回电脑前拿了本书看。
是从步重华家里,或者说他们家书柜上随手带来的,与以往究极学术的风格不同,是一本小说。
刚翻到夹了书签的那页,手机便嗡一声振动。他划开屏幕,看到步重华的消息。
【步重华】:开案情会,晚点到家。
吴雩一时无语,他总是怀疑南城分局偷偷在五桥辖区安了人,导致自己闲得两个月都没一起打架斗殴,步重华的案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的。
但无法,他只得打字说知道了。
【鱼】:要多晚?我去接你。
他补了一句,然后对面几乎秒回——
【步重华】:不用,可能要到八九点钟,你先回家吃饭吧。
“……”
如果是这人说的八九点,那大概七点多就足够了。
吴雩咬了咬下唇,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最终切掉键盘选择了猫猫再见表情包,便退出聊天框,只见“步重华”三个大字正在页面最顶端。
他没有给步重华置顶,一小部分原因是根本不需要。吴雩的联系人基本都在企业微信,因此那个绿色的私人微信特别干净,没多少联系人也没几个群聊,文件传输助手和微信团队等功能性聊天框全都冷冰冰地显示在页面上,颇有当初自己在他短信中的地位,即使免打扰的群聊里蔡麟几个再吵闹他也不会找不到步重华。
其实不只是微信,吴雩的手机整个都干净得像专卖店里的样品机,步重华曾不止一次暗示他将锁屏——至少也应该是桌面——更换成两人合照,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带过了,事后步重华很多次想起,都因爱人比自己厉害太多而焦虑,家用运动器械换过一轮,让吴雩换壁纸的愿望甚至一度超过当初的立顿红茶。
这点心思吴雩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他就是放任微妙的气氛蔓延,直到那天步重华可能在局里被同事微微刺激到了,当晚到家洗过澡后用了Jo Malone London的威士忌与雪松木,从背后将恋人圈在怀里。
这款香水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步重华才买的,吴雩并不关注那是什么品牌叫什么名字,他只能隐约感觉到,略带酒味的香型更能在两个几乎不饮酒的人之间酝酿出情愫。也正因如此,步重华会刻意在某些场合下使用,久之他们已对这微冷微醺的萦绕心照不宣,于是当他感受到身后的气息,便回头攀上步重华肩背,看见窗外星夜吐纳月色。
窗里没有明灯。
时情正浓,热切者连心跳都连在一起,步重华承担了爱人全副重量,耳边是微哑的呜咽。他偶尔略微突破吴雩的承受能力,通过时间或者通过深度。轻微的窒息中,吴雩有一种被爱人“使用”的错觉,但他予取予求,通过拥抱,然后听到步重华讲起壁纸的事,声音略显委屈。
这个话题对吴雩来说实在有些幼稚,他感到好笑却只能滚落一颗生理性泪水,于是报复般咬上对方肩颈,随后再细想来,连自己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心理,于是扳下爱人后耳恶狠狠地吻了上去,是他恼羞成怒时惯用的动作。
于是步重华自此也不再提起,似乎凭借这一场碧桃春月便已心知肚明。
没入光怪陆离的晕色玛瑙。
……
思绪拉回,吴雩仍坐在办公桌后,他最后看一眼电脑屏幕,距下班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想来平日里那些人若是无事,这时候也该急哄哄地回家,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想来大概是月底报告没写完在加班吧。吴雩看桌面上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便起身离开,直到出了办公室门,才听到其间传来一阵欢呼,“终于下班啦”等字眼清晰可闻。
吴雩:“……”
他并不认为那群小青年急着下班回家是不爱岗敬业的表现,而是想起自己刚到南城分局那会,在步支队长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仍坚持踩点下班,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走人确实令人火大。
而且没有眼力见,现在看来只能说勇气可嘉。
他轻轻笑了一下,对步重华又要加班的不爽消退几分,正欲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吴副队”。
回头一看,是几个即将转正的实习生,话说得磕磕巴巴,大意是这些日子多靠吴副队的指点,希望今天晚上能请他吃顿饭。
吴雩面上波澜不惊,心下略感疑惑,因为他们之间并无太多交流,何况他已决定晚上是要等步重华回家的。但毕竟受到特意邀请,只好委婉道:“抱歉,我和杨队今晚都没空,这周末一起吧……祝你们,前途似锦。”
他不惯于说这种场面话,最后转身挥手,淡然而去。
他事后想来让杨成栋一起去是绝对必要的,毕竟这群小青年绝对想象不到吴副队忌口的刁钻程度,而杨队又不知道是如何描述忌口的,以至于他们最后去了一家素食自助餐厅,那之后有两个调离别处的实习生一人给他送了一串小叶紫檀。
吴雩:“……”
他拎着两只装着小叶紫檀的包装精美的礼品袋,拍拍杨成栋肩膀,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
步重华拧着眉从会议室走出,一只手拎着文件袋,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0:03。
案情会不是很顺利。这次案子表面看着简单,但越往下推越是错综复杂,甚至有跨省的可能性。
他本以为七点多就可以结束了,现在硬是拖到八点,不知道吴雩在家里会不会等着急。
想到吴雩,他加快脚步,回到办公室快速翻整了文件,将最简洁高效的部分收拾放进公文包里,随后带着电脑包一起走了。南城分局众人已对老大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只剩下廖刚这位被迫顶起一片天的母亲无语凝噎。
“好吧,”他说,“所以六份灌饼四杯奶茶……你们要吃二十个包子?”
……
即使要送爱人上班,步重华每天也能早早来到公安局,再加上一般人不会和这位爷抢车位,因此他的停车位也基本是固定的,就像日落大道西方,引擎盖铺上冰冷的黄叶。
而今天好像有点不同了,他隐约感到。
他绕过非机动车棚找到自己的停车位,竟然看见夜色深处一点再熟悉不过的冰蓝色车内灯,走近只见是吴雩戴着那副无框眼镜斜靠在驾驶座上,手里捧着本书,车窗还大大方方开着,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灌进来的冷风。
步重华:“你怎么……”
吴雩透过镜片看着他,吟吟笑道:“领导加班,谁去接?”
步重华:“……?”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家猫每天都在网络上冲什么品种的浪了。
“聚餐取消,我去接。”
说罢,他取下眼镜,将座椅调直,顺手关上车顶灯,扭过身子伸手捧过步重华的脸,两人就着宽阔的车窗和氤氲的氛围灯接了个绵长的吻。
“想死我了。”步重华说。
随后他理所当然上了副座,倒是没有自家表哥那样“两口子出门必须老公当司机”的洁癖,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吴雩那本书上。
“《挪威的森林》?”他微笑一下,面容很放松,随意问道,“没想到你会看这种——看到哪了?”
吴雩点点头,道:“你也看过?”
“大学同学送的,现在快忘光了。”
“女同学?”吴雩揶揄地瞥他一眼。
“……都说了没有女同学,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听到前句吴雩刚大笑一声,就被后句的表白打得措手不及,夜路上孤零零的G63莫名其妙打了个喇叭。
这下换成步重华笑了,而驾驶员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
车开得不快,这速度放在高峰期是要被人摇下窗户瞪一眼的。津海春季将尽,马路上单臂路灯将层云晕染出模糊光影,直到慢悠悠驶入小区,绿化带栽种的花树飘扬一地落英,即使光线昏沉也能看出白天的繁漫。
吴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道:“诶,那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步重华何等聪明,即使“快忘光了”也能听出他想说什么,但却反问:“你猜猜?”
“猜不到。”他毫不犹豫,调转车头入库,在车位里稳稳停下。
然后步重华解开安全带,好像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整个世界森林里的黄油全都凝固成老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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